他是个仵作,解剖过的尸不知几何,看人一向习惯先看骨相,更兼过目不忘,此刻已经想起这熟悉的来源。
面对这样一张可怕的脸,谢萦脸上居然笑的,闲聊般问:“你是谁呀?”
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,少女的嘴动了动,但已经发僵的脸上不表。她微微低,过了半晌,终于沙哑地开:
她有节奏地拍着手,整条河随之活了过来。
那一刻,宁昀意识屏住了呼。
如今宵禁令极其严厉,路上巡逻的更夫又比从前多了一倍。相比于上一次夜行的大摇大摆,谢萦这次格外蹑手蹑脚,好在两个人都手轻便,一路藏在影躲开更夫,并没引起注意。
在一生中,这是宁昀第一次目睹如此耀的风姿与力量。
穿过街区,越过小巷,他们左拐右拐,最后竟然停在了河畔的一片坡地边。
“我是……付家三娘……”
宁昀环视四周,低声问:“来这里什么?”
厚重的云层坍塌一角,一线银亮月光倾泻而,洒落在她白皙俏的侧脸上。
一条平静的河,竟陡然变得像大来临之前的江面。
她形瘦弱矮小,肤苍白得像纸,瘦削的脸上泛着极其不自然的青,嘴则几乎已经是紫,原本平凡的面容,显得如修罗般狞厉可怖。
在她边,宁昀的眉梢却已经微微一沉。不是因为前这一幕的诡异,而是因为他突然觉得,这张发青的脸似乎有些熟。
“大变活尸,这么稀奇的事,你难不想查个明白?”她转过望向河岸,幽幽:“我却好奇的很呢。”
“上元节,在你来洛的那一天。”他缓缓,“我们在城门边看到过一张告示。一个姓付的屠说女儿走失,张贴了画像,若有线索者,酬谢三两。”
已经连普通灯笼都不挂了,晚上没了照明,更显伸手不见五指。
二月初,洛刚刚开化不久,还不甚汹涌。
远离了聚居区后,这里已是城中相当荒僻的地方,衰草枯杨,左右寂无人烟,只有河静静淌。
很多年以后,他无数次地回忆起那一夜。如此漫的岁月过,当年的细节已逐渐湮没,最后刻骨铭心地留在记忆中的,只有她鬓边一缕被夜风得飞扬的发丝,而谢萦正伸手,让飞溅的珠迎面扑上掌心。
谢萦震惊地一扭:“你认识她?!”
宁昀缓慢地摇了摇。
洛已经恢复原状,寂静的岸边只有他们二人与这诡异的鬼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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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萦轻轻抬起了手。
别说他们并不知那个仵作是在哪里抛的尸,就算知,事也已经过去了六七天,那尸早不知漂去了何,到岸边来找,不是刻舟求剑吗?
——她要什么?
那少女鬼魂只是只勾勾看着谢萦,并不回答。某个念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,宁昀脱:“你姓付?”
她已经失去了,面容却还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。
洛翻着掀起波浪,汹涌地扑向岸边,又在她脚四溅开来,化作白沫。
月光照到面,映一线粼粼的光,河竟然从中裂开了一隙,仿佛透明帷幕被刀划开。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,缓缓搭在岸边,一分为二的河间浮起了一个瘦弱的影。河穿过她的,又滔滔而去了。
——不是幻觉……在极短暂的一瞬中,他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画面。
随着她的话音落,沸腾般的洛逐渐平息来。
从河中浮起的少女缓缓站直,抬起了。
少女原本黑凌凌的杏,竟突然褪成了极浅的颜,仿佛倒尽了酒的琉璃盏。但只是一刹,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,仿佛瞳孔中只是漾过了一层波光。
寂静的岸边,竟陡然响起了涛声,仿佛随着她拍手的节奏,洛在快地歌回应。
谢萦并不答话,只笑看他一。
她大笑着开:“把她送来见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