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眼中一瞬闪过的慌乱,自是未能逃过灵越的法眼。
她抬了抬下颌,方向正是丑虫子尚未清理干净的尸体,嗓音凉凉,“显而易见,有人想要你死无葬身之地,亦有人想要你活着,但却是满怀仇恨的活着。王位只有一个,一山不容二虎,大王子乌奕视你这位弟弟如眼中钉肉中刺,无时无刻不想除之后快。”
话音落下,久久无回应,画舫上陷入沉寂。
灵越并不着急,踅身坐上罗汉榻,袖摆无意间拂到身边的茶瓯,细微磕碰的脆响吸引了她,冷眼睇着白瓷茶瓯,喉间陡然涌起一阵奇痒,不禁咳出声,死死掐紧掌心,调动真气平复了体内另一股紊乱的气息。
她病恹恹地垂眼,嫩白掌心中间显出一条奇异的红色纹路,散发着微芒。
顿时脸色微变,强制修炼禁术得到非比寻常的力量,所付出的代价太沉重,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。
沉思之间,她的目光转移至启珩的身上,渐渐生出不耐。
杀与不杀分隔两边,心中的天平略略向‘杀’字倾斜……
风声渐疾,粼粼波滔卷着雪浪,交织成细细的呜咽,画舫破水徐行,惊起了一片翙翙之音,水鸟慌忙四散,一幅秋日好景平白无故变成了噩梦的开端。
乌奕一直觊觎着王位,启珩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知道。
彼时,乌奕之母雎夫人荣宠加身,拥有仅次于王后的地位,何等风光无限。
怎奈何终究是妾。
国中一班坚持正统嫡出之说的老臣,向来对乌奕不假辞色,因为他们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所生的儿子登上王位。
庶出身份是乌奕的硬伤,而他也早早就明白了最大的阻碍便是王后的嫡子。
一旦能够除掉启珩,王位唾手可得,曾经明里暗里下过无数回黑手,启珩好几次身处危在旦夕的边缘,最后是侥幸躲了过去。
他必须找寻一位强有力的臂助,帮他扫清障碍。
然而,当下情形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,牵一发而动全身,身处错综复杂的局势里面,貌似无关紧要的一小步,就会造成满盘皆输的下场。
这一招险棋该不该下,启珩犹豫了。
画舫内的尸体和血腥味渐次被丑虫子清理干净,它顶着黑黢黢的触须摇摇摆摆爬向罗汉榻,感觉就像是吃撑了的状态。
灵越嫌弃地掩了掩鼻子,裙下的云头锦履毫不留情踢向丑虫子,“滚开。”
刚从尸堆里钻出来,沾染了一股刺鼻难闻的恶心味道,还妄想近身。
丑虫子猝不及防被踢倒,就地滚了几滚,慢吞吞爬起后触须蔫蔫地耷拉下来,大抵是明白了主人心绪不佳,十分有眼色的贴着犄角旮旯一溜烟儿遁走。
尸体虽然已清干净,但画舫中几案翻倒盘盏碎了一地,酒液珍馐淌得到处都是,犹是一片狼藉样子。
食物的味道混在空气中,灵越不适地皱了皱鼻子,睨了睨不远处的褐彩云纹镂孔炉,自袖中掏出一粒乌漆麻黑的香丸,指尖对准香炉方向发力一弹。
‘叮咚’地一声,香丸骨碌碌掉进炉孔。
接下来,该燃香。
只是……
她着实犯懒,不乐意动弹,恹恹耷眼拨弄指尖的工夫,眼尾余光瞄见木桩子似杵着一动不动的启珩,蛾眉轻挑。
有现成的人不使唤,岂不浪费。
“喂,帮忙燃一下炉子。”
娇脆脆的嗓音灌入耳,如有魔力一般,启珩浑身上下窜过一阵酥痒,扰乱了他的思绪,注视着灵越单手支颐,笑吟吟递来的眼波,那股子怜香惜玉之情霎时塞满胸腔。
他一贯不忍拂逆美人之意。
启珩顺从地去燃香。
听话的男人最讨喜,灵越满意地颔首,蛾眉舒展出浅浅笑意,内心的杀意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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