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钢琴（6）(2/2)

称他乡佬，也曾听到有人说他是人的孩。或许在他们中，调琴师本就是人的职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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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一来，心中有如一块重石落地，钢琴家终于如愿以偿。

父亲无声无息地死去了，就像他活着的时候一样安静，不惊动任何人，也不去影响任何事的向。而钢琴家终究没能得到，父亲为他准备的最后一份生日礼——在他看到这份乐谱之前。

既然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，也无法当前的世界，那么，就给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好了——而那个世界中，只有钢琴与他为伴。

钢琴家仿佛变成了一架只会弹琴的机，没有目的，没有理由，只是不断地、永无止境地弹琴，有如一列没制动装置的列车，在他一个人的世界中，片刻不停地奔驰。

他请父亲到新宅里居住。起初，父亲一再推辞，说住惯了老房，直到儿威胁——不住，就别想再见到他，父亲方才同意来。

生日当天，钢琴家从大洋彼岸给父亲打了电话，说晚上有演，不能回去了，礼的话，次吧。父亲听后，什么都没有说——没有抱怨，也没有责怪，只是为儿的演加油鼓劲，他那略显疲惫的声音，很快在钢琴家的脑海中隐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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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有一天，他接到了父亲的途来电——这是极为罕见的形。

听了父亲的话，钢琴家竟到一阵莫名的恼怒——钢琴也罢、父亲也罢、窄小的房间也罢。他甚至从心底到惶恐，就像在一锅已好好的汤中，加了某不相衬的香料。或许是汤太过平淡，又或许是香料太突，总之，汤已无从咽。

电话中，父亲先同儿寒暄了几句——无非是注意，别太疲劳之类的叮嘱，随后是一阵空落落的沉默。仿佛经过一番缜密的酝酿，父亲才说，个月就是钢琴家三十岁的生日，想让他回趟家，一起庆祝一，还神秘兮兮地说准备了礼想要送给儿。

久别重逢，钢琴家本该有千言万语有待表达，可当他意识到，即便这里是生他养他的世界，他也无法再次属于这里时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
时隔八年，父亲的外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，只是发白了一半，材则显得更加削瘦——如果当初可以用稻草人来形容的话，如今只能比作枯萎的麦秆。

搬家过后，他和父亲一起小住几日后，便返回工作中去了。

那以后的日，父二人依然聚少离多，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生活方式，日常联系基本依靠书信，大三比一的比例持续——父亲的来信与钢琴家的回信。

时隔两个月后，钢琴家再次见到了父亲。那时的父亲，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，上满导。医生说，他最多还能撑三个月——而实际上，父亲只撑到第二个月的三十一号。

钢琴家认为自己理应愤怒，但他没有。取而代之的，是某早已凝血的东西，在血中渐渐溶解，接而，又重新凝结成一全新的质。

就这样，时间一天天过去，在毫无察觉之中，那些所谓的「名门之后」、「名师之徒」，一个接一个地被钢琴家的特快列车甩在后。当他回过神时，自己已在国外众多钢琴大赛中屡获嘉奖，摇一变成了炙手可的青年钢琴家，还稀里糊涂地发行了个人唱片，也在几个颇负盛名的礼堂举办过独奏音乐会。

那时，钢琴家离开小镇已有八年之久。其间，他一次也没有没回过家乡，同父亲也只有偶尔的书信来往。

他跟随父亲回到了居住了十多年的小房。屋中的陈设几乎一成不变——同样的陈旧，同样的狭窄，唯一显着的变化，是yamaha118c不见了。父亲说，听到他成名的消息后，他就把琴卖掉了。他想，那琴，儿已经用不到了。

三天的采访结束之后，钢琴家又在镇上停留了一些日。他像赌气似地掷重金购买了最奢侈的宅院，又以几乎相同的价格，定购了第一架真正意义上属于自己的施坦威钢琴。他把钢琴摆在由餐厅改建成的硕大琴房，心终于好了一些。

像以前一样，父亲表呆板，不声不响地走上前。

那时，钢琴家正忙得要死，本不可能挤时间，可还是敷衍地告诉父亲，等月的日程确定后再行商议——而事实上，同某知名乐队的联合演，早已将个月的日程占得满满当当。

从那时起，他不再与任何人来往——老师、同学、班生都一样。除了吃饭和睡觉，他的全时间几乎都在弹琴。在教室、在琴房、在礼堂，在任何有钢琴的地方，就算没有，只消凭空舞动手指，琴声也能在脑中回响。

在这质的激发，钢琴家开始拼命地弹琴，不分昼夜、不知疲倦。

再一次回到小镇，是应某家报社的专栏采访，到他的家乡行为期三天的取材。走小镇车站闸，钢琴家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——空气的温度，风的气息，人们平实的穿衣打扮，还有站在闸外守望着他的父亲。